一路向恶的旅行|越南柬埔寨之旅(五)柬埔寨
/ Remember to Forget /
Travel to the hell.
摩托骑行让我爱上柬埔寨
青旅窗外，狗群狼吼已成每天夜里的固定节目，每天清晨四点半的鸡鸣声比手机闹钟更有说服力，路边的露天早餐摊，苍蝇蜜蜂满天飞舞，主人养的狗对着我的塑料椅腿撒尿，另一只则趴睡在脚边，野猫跑来向我乞食，散养的野鸡在狗之间穿梭，我被这些动物们包围，和当地人坐在一起享用我的2美元早餐。
去加油站给摩托加满油后，便开始了一天的骑行，渐渐开始感受到柬埔寨的味道，也重新有了在路上的感觉。
吴哥窟的护城河边的猴子只只体型圆润丰满，对人没有攻击性，时不时有人骑摩托经过时便顺手扔只香蕉给它们，当我坐在护城河边看着对岸的时候，有只中年猴子跑来坐在我身边不远处，与我一同望着对岸发呆，有些胆小的猴子会沿着树上的藤蔓爬到树冠上。
护城河边的大树下，或坐着三三两两年轻人聊天，或坐着带着婴儿推车的一大家子野餐坐吊床，还带着一群狗。
我照着google map上的路线，骑离吴哥城和巴戎寺后，经过一片很漂亮的树林，摩托车越来越少，一路上只剩下阳光，白云，牛，树木，稻田相伴，偶尔会在路上遇见乡下的孩子，放牧的人，拖拉机拉货的人。暹粒原本就是一个不发达的乡村，这下更是来到了乡村中的乡村。
农村里的好多孩子都不去上学，男孩们在公路旁水稻间的河里游泳玩耍翻跟头，女孩们费劲地踩上大自行车学习骑车，也有男人带着孩子踩在稻田间的河里用竹篮编成的工具捕鱼。
有时，当我把摩托停在路边，即使在很远河里玩耍的孩子也很难不注意到我的存在，站在水里朝我挥手，我便也朝他们挥手say hi，于是在路上每次见到当地人我都会挥手示意，他们也都热情地挥手回应我。有时，河里的孩子见到我，会对着我喊one dollar, one dollar，我也只能无奈地离开。有时，会遇见路边放牛的小孩，I say hello, he say money。
女王宫很精致也很小，柱子上地雕刻就像是在丝绸上作画。还遇到一个会说韩语的当地导游。暹粒导游都很厉害，精通英语，德语，韩语，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倒是没有碰到说中文的柬埔寨导游，可能是中国人都忙着自拍吧。
回程路上，经过一个更加原始的村子，马路边的石子路也被土路替代，放养的牛都从白色变成和土地更接近的颜色。
当地人的穿着更有柬埔寨风格，在路边遇到一个当地妇女，打扮特别好看，剔着光头，上身着一件圆领九分袖衬衣，下身裹着一条纱笼，脚上穿着人字拖，于是便请求给她拍张照，第二天居然在另一个村庄又看见她，第三天又在其他地方遇见她，后来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柬埔寨农村妇女的典型装扮，同样的大地色调，让我误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当地人虽然很穷，但不像越南人，因为自己穷，便用尽各种方式从别人身上榨钱，欺骗，敲诈，勒索，恐吓。柬埔寨人会直接告诉你自己穷，孩子需要钱读书，需要钱看病，他们最多只会装可怜来得到游客的同情和美金。
寺庙里鸟群叽叽喳喳，道路边野猴坐着看风景，拴养的牛儿吃草发呆，或被主人牵着漫步，或坐在河边看落日栖霞。
有时候，对一个城市的感觉，绝大部分来自对当地人的感觉。在柬埔寨，我才逐渐消除了对人的紧张感。
一天骑行结束后，最幸福的事就是楼下买个冰镇大椰子，抱回青旅的床上边边看照片，休息片刻后，再戴上头盔骑摩托出去和朋友一起晚餐。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节奏，有时候错觉自己是个男人。
带着头盔，美金和西瓜霜，骑摩托去空尼水上渔村
可能是太累了，感觉有些咳嗽，便找出带来的西瓜霜片，突然想给路上遇见的柬埔寨朋友尝尝，便带在身边，而且正好身边也没有其他中国特产。下楼请前台的柬埔寨男生用当地文字写祝福语在明信片上，才发现柬埔寨文字是把卡片倒转，再从底部往上书写的。
他问起我今天的行程，我告诉他本来打算坐车去马德望住一晚的，但这两天有些感冒，就继续呆在暹粒随便逛逛，他听说我感冒了，便说要做柠檬蜂蜜水给我喝。
于是我带上头盔，美金和西瓜霜含片，骑摩托去空尼水上渔村。天空飘着小雨，在远离暹粒城十多公里后，柏油路面也逐渐被土路取代，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泥水坑，一下车便会踩到满鞋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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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政府非常腐败，不肯花钱建造公共设施，连路都修不起，到处都是泥巴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坑坑洼洼，即使有路，道路两边也仍是土路。我想这两天的咳嗽也和这里的路有很大关系，在我第一天刚到达暹粒的时候嗓子就开始不舒服了，接下去的骑行也只能每天戴着口罩。
空尼水上渔村真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未为旅游开发的破旧高脚屋群。由于水面高涨，人们的高脚屋越来越往岸边搭建。
当我刚在路边停下摩托，准备沿着土路往水中渔村走去的时候，雨开始下大，这时路边的一个当地年轻人招呼我把摩托停在他家路边的高脚屋檐下，之后又招呼我脱鞋进连门都没有的高脚屋，给我看了他的住所，除了衣服，被子和基本的洗漱用品，连吊床都没有。
我们盘腿坐在高脚屋里，他告诉我柬埔寨政府的腐败，他的孩子生病了，他需要在家陪孩子，没办法打渔挣钱，突然就开始问我要钱，我跟他说我身上没钱，他说可以陪我去ATM取，我不想给骗子钱，突然想到包里还带了西瓜霜片，于是拿出一版，给了他一粒，并尝试说服他，说我不想用钱来帮助他，他四肢健全，完全可以靠自己劳动挣钱。
其实当时我也有些怕，万一他把我绑架在他屋子里也没人会知道，后来他捂着脸，似乎感觉到一丝羞耻，于是开始问我要停车费，我便答应给他2刀，他便起身陪我去隔壁的店里找零。店里找零出来，在他家门口取摩托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孩子，还对我的镜头摆pose。
无论是在柬埔寨还是在越南，对那些英语说得特别好的当地人尤其要提高警惕，他们大多以外国游客为猎物，从他们身上榨取美金。
富人有富人的赚钱手段，穷人的赚钱方式也各有不同。
人的品性和差异也完全可以通过赚钱方式体现，譬如今天遇上的骗子，其实不够诚恳和聪明，没人会愿意为这样的拙劣谎言掏钱包。相比，我更愿意付小费给那个替我划船的会安女，一路和我聊天说笑，还告诉我植物的知识，让我心甘情愿多掏8刀，因为她让我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开。而这个柬埔寨人，只能让我感到反感和害怕。
半夜差点被陌生人闯入房间
早上醒来，发现房间门居然开着，还好里面有一个挂钩挂住了，果断换旅馆！不敢相信这家tripadvisor推荐的旅馆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独自出门在外宁可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昨天晚上还被朋友批评想多了，当时我告诉朋友前台带来的朋友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还露出诡异的笑容问我晚上去哪，朋友分析人家无非是想让我做他的嘟嘟车，或者载我去机场。回到青旅后，发现他的朋友并没有离开，而是躺在前台前面的沙发上睡觉，我上楼后不放心，又特意下楼看他在干嘛，顺便把护照锁进柜子。
一个人在外旅行，除了不要让人知道你一个人住，也千万别让人看出你病了，这样只会给坏人制造机会。后来当我要求退房后，前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让退房，理由是我已经预定了当天晚上的房间。我大声告诉他我昨晚差点就死在房间了，有人试图闯进我的房间，当我要求看监控视频，老板居然告诉我看视频的电脑在他的private room，多么猫腻的旅馆，付了前几天的住宿费，立马塞行李箱离开。前台问我今天住哪，需不需要叫嘟嘟车载我过去，我告诉他我还没想好，怕被跟踪或者串谋害我。
搬进了中国朋友推荐的可靠青旅，决定今天晚上就开着灯和电视机，在门把上套个杯子睡觉。
骑行110公里，没有遇到一个红绿灯
爱上了柬埔寨的乡下，打算离开前再换条路线，骑行前往50多公里外的奔密列。
骑行55公里后，终于在下午三点多抵达奔密列。半路上遇见三个老外穿着骑行服带着全罩帽在泥路上骑着越野摩托经过。
参观完准备离开，打算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到市区，毕竟骑夜路不安全。这样打算的时候偏偏来了一场持续很久的大暴雨，只能顶着暴风暴雨骑行一个多小时。
雨点迎面砸在脸上，仿佛冰刀一样搁在眼皮上脸上手臂上，睁不开双眼，只能左手挡在眉前不让雨点砸在眼皮上，右手一边加速油门一边掌控方向，没有多余的手用来刹车，只能保持匀速行驶，路上经过一些当地骑摩托的人也和我相同姿势，想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和当地人相同姿势雨中骑行，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自信，感觉像左撇子找到了同类。
在暴雨中一边骑车，一边口吐雨水，还要时不时从裤兜中取出手机，在暴雨中看谷哥地图。暴雨中骑行久了，人感觉渐渐麻木，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记得加油门的潜意识动作。
一路只有大雨和灌木，偶尔遇见一个高脚屋小商店，赶紧停下车，躲一会暴雨，幸好小贩没有逼我买东西。停下几个当地人，跟小贩买了几件雨披就骑走了，这样大的雨估计雨披也起不到作用。我披着前一年也在下雨天台东骑行时买的7-11黄色透明雨披。晚上回去仍要经过那条泥坑路，如果想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去，现在就必须出发赶路了，或至少在太阳下山前骑出那条泥路。回去路上，又遇见来时碰到的三个越野摩托车老外。
到达泥路前，雨势总算小了些，脱掉了雨衣，在布满泥坑的泥路上，硬生生地把城市摩托骑出了越野摩托的感觉，虽然难骑无比，想到总算不用在暴雨中骑行了，尽感到一丝宽慰。
担心会在进入暹粒前就把油用完，便开始留意路边出售塑料瓶装油的地方，不一会就找到一家，但当我问到这油是给汽车加的还是给摩托车加的时候，对方听不懂，我只能指了指自己的摩托，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塑料汽车玩具，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他们还是不明白，示意我过去打开摩托后盖，直接给我加满了油，我心想一会骑起来的时候不要着火就好。
再次上路，看着油表指向Full，再次感到心满意足，只不过油里掺了水，油表走的特别快，出了泥路之后在加油站又加了次油。回程路上，骑行了四十分钟暴雨，四十分钟泥坑路，四十分钟没有路灯全是卡车的夜路，搁在车把上的手指在雨里都浸泡到起皱了。
下雨的意义
东南亚的每一场短暂又剧烈的阵雨都仿佛为打破平淡的一天而存在，一场雨把人们一天的生活仪式般分成三个部分。错过雨中的经历，也就错过在雨中的那份体验，意外，伤感，期待。便也不会领悟晴天和雨天的不同。
每次下雨，都会觉得一天变得特别长，也许时间的长度与空气的湿度成正比吧。因此太阳炙烤的夏天特别短，而阴雨湿冷的冬天总是特别漫长...
城市里，下雨天就是皮肤觉得冷，身上湿湿的，地铁里拥满人，马路上堵满车，街道上伞挤伞，雨点机械似地打在塑料雨棚上水泥陆地上尼龙伞面上，人们唯恐不及，纷纷逃到室内躲避这一自然灾难，抱怨不断怨声连连；
在乡间，下雨天是蛙鸣，是雨滴落在水塘里，是水珠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是整个世界奏响同一种节奏，一家人坐进高脚屋里，等待阵雨过去。每次下雨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心灵净化仪式，使每个人有机会与自己独处。是不是被雨淋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雨是人们接触自然的另一种形式，不知不觉被自然间的能量笼罩。
城市里，人们太少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自然，下雨不过是撑开伞防止衣服淋湿，起床只是关掉闹钟继续赖床，休息日也不过是放下工作全身心投入娱乐，更充分地逃避。人们离朴素和自然越来越遥远，更无法体验朴素带来的自由。
在乡间，你不是通过电子触摸屏，而是通过不同的动物来感知一切，你的感觉即是所有动物的感觉，你甚至可以微妙地感受到和所有动物的心灵联接。下雨时，你和青蛙都会感到烦躁；清晨，你和公鸡一同迎来日出；半夜，野狗和流氓一样也会在路灯下打群架。城市里的人容易孤独，因为他们无时无刻需要另一些人来陪伴才不会寂寞，但在乡间，你随时都与树木庄稼河流水稻泥土海洋山脉动物生活在一起。
城市与乡村应该像钢琴的黑白键一样交错并存，令人们随时可以在不同环境下切换。
在柬埔寨机场又被勒了5刀
每到周末，Hostel对面这座闹中取静的小寺庙便会传来各种仪式的声音，去的都是本地居民，旅游者的身影不会出现在这里，寺庙里收留了一些精神有问题的男女，人们周六上午太阳升起前就会聚集在这里唱经，太阳升起后便散去，傍晚又聚集在这里聚餐，聚餐的时候喇叭里便会播放唱经的歌声，居然找不到可以类比的唱腔。
晚上，就在准备离开青旅去机场的时候发现留在门口的夹脚拖不见了，只能穿着旅馆拿给我的白色夹脚拖跳上嘟嘟车，拼车的是一个英国残疾男青年，左腿装着义肢，之前他还参加过残奥会，和我一样在泰国转机，之后他再飞回英国。由于没看清楚，中间只有45分钟换机场，他还自信地告诉我，飞机一落地，他就会跑去找出租车赶下一般飞机，看到他我就想起阿甘。
到了暹粒机场后，check in的被工作人员勒索要十刀，最后被带进验包室，给了对方5刀，才让我带行李上飞机，之后后悔当时应该再次check in，凭什么不让我托运行李。其实让我难过的不是被机场工作人员骗了钱，而是自己明知不对，仍旧给了对方钱，。一路上恼悔不已。
即将离开时，才发现自己爱上了柬埔寨这座城市，这里的乡村和孩子都让我特别留恋，虽然柬埔寨比越南更加破旧落后，但这里的人也更朴实，对生活也更容易满足。
我的越南柬埔寨之旅是一次艰难的无时不刻在与恶周旋的旅行，从出发开始就在面对各种恶境，身体上的恶，一路上遇见的恶，还有离开时目睹了自己内心的恶与悔恨。
也正是这些恶的人与恶的事，教会我如何改如何面对恶，控制恶，转变恶。而面对恶，不仅仅只有逃避。
"I am in love with cities I've never been to and people I've never m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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