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高棉的微笑——柬埔寨掠影(二)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巴戎庙全景


在吴哥,我是个匆匆的游客。

在人世,我是个匆匆的过客。

如潮的人流里,迎面而来,擦肩而过,一张张写满表情的脸:快乐与悲伤,欢喜和忧愁,冷漠与热烈,平静和愤怒。是雨水刺破霓虹,终至模糊不见。

如蒋勋先生言:当一切的表情成为过去,最后,仿佛从污泥的池沼中升起了一朵莲花,那微笑成为城市高处唯一的表情,包容了爱恨,超越了生死,通过漫长的岁月,把笑脸传递给后世。

高棉的微笑

这是阇耶跋摩七世的微笑,这是巴戎庙佛塔上一百多座的微笑。高高低低,错错落落,无论你面朝巴戎庙的哪一个方向,身处寺内的哪一扇门窗,总有一张微笑的脸面对着你。

烈日下的巴戎庙像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分不清眉目。只有走近再走近,你才能看清那一张张被称作“高棉的微笑”的脸:凹凸不平的塔身是巨石雕刻的眉眼、鼻管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它头顶莲花,轻合眼帘,任雨水浇淋烈日炙烤;任繁华喧嚣从此流逝;任战象的铁蹄、冲锋的号角归于沉寂;任丛林肆意生长掩没踪影。它不发一语,静默微笑。

此刻,阳光炽热,游人如织。与它仰面相对,喧嚣和热浪渐退渐远。我看见它微笑的面庞,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忧伤。它是早就参悟了吗?历史面前,无物常驻,没有亘古不变的永恒。人世间,喜怒贪嗔痴,是永无餍足的欲望。

阇耶跋摩七世曾带领吴哥的军队,打败占婆人入侵。等他继位,已是白发苍苍的暮年。许是经历了战争的残酷,愈加懂得怜惜庶民日常的烟火。他将俗世的众生相雕刻在巴戎庙底部的回廊上,是后世的人们在众多的吴哥古迹中唯一得览庶民生活的遗存。

他放弃了印度教众神的喜怒分明,转而在大乘的修行中获得内心的宁静:上求菩提,下度众生。他将所有的悲苦、眼泪存放心底,只留下一张张微笑的面容,指引人们在修行的路上,不断精进。

塔普伦寺是阇耶跋摩七世为其母亲修建的庙宇,里面既供奉印度教的诸神,也供奉着的雕像。

雄伟的建筑和精美的雕刻敌不过时间的毁损,但自然的神力却在这里创照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塔普伦寺外的波利克树

寺外的波利克树,犹如史前怪兽,前爪搭在外墙的廊檐,树身机警地挺立,似在窥视着墙内的神龛。盘踞的树根犹如巨蟒,沿着石缝缠绕、包裹、穿透,不可分,不可解。

自然面前,人类如此渺小。一粒种子可以长出参天大树;一座雄伟的建筑可以顷刻间灰飞烟灭。当人类懂得敬畏自然,时间也会创造奇迹。树与石屋共生共存,彼此纠缠,不可分割。

粉红色的女王宫

“女王宫”,又名斑蒂思蕾,红色砂岩筑就,它是印度教“毁灭之神”湿婆的神殿。它的建筑小巧玲珑,富丽堂皇;它的雕刻精致剔透,华美如缎;它的门窗精美如画;它被称做“吴哥艺术之钻”。爱美的人们,在这里无论怎样取景,都是一副美丽的图画。

我流连于吴哥文明的灿烂辉煌,沉浸于人与神、人与自然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可我依然无法忽略那废墟带给我的思索。

正如蒋勋先生所言:我穿过长廊,穿过我自己的生命,看到成、住、坏、空。

罗洛斯遗址

从罗洛斯遗址到巴肯山的落日,从吴哥窟的日出到高棉的微笑,从塔普伦寺的树包屋到崩密列的坍塌,从吴哥城的建立到丛林掩没了踪迹。成、住、坏、空是一个王朝的历史,也是一个肉身的旅程。生死轮回,循环往复。宇宙无边无际,时间无始无终。

如果说,吴哥古迹是众神的居所,那么,洞里萨湖则是柬埔寨现实中无法着落的家园。

洞里萨湖落日

天是最纯净的蓝,云是最纯净的白,水却是汤汤的黄泥汤。倚栏远眺,浩淼无边,舟船出没,如行海中。

神秘的水中浮村,养育着一代代没有家园的流民。他们大都来自邻国的越南,也有泰国和柬埔寨的族群。为逃避战乱,辗转迁徙于此。没有国籍,没有身份,漂泊一生,再也无法着陆。

浮村有教堂,有学校,有市集,有娱乐所……俨然水上世界。漂浮的船屋涂成鲜亮的色彩:赭红、姜黄、靛蓝、琉璃翠、江雪白……一丛丛,像散落湖中的岛屿,告诉世人:生活无法选择,心境或可翩跹。

日落时分,水天相接处一片金红澄澈,一切有型物体都被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太阳渐渐收拢了光芒,红彤彤的火球打出一道光柱投射到水面,不时有快艇从燃烧的光波里箭矢般穿过,水中的浮村、观光的游船、劳作的渔民,都在夕阳的余晖里美成一幅幅剪影。

离船上岸,汽车在坑坑洼洼的河道上颠簸,扬起漫天沙尘。在雨季,湄公河水注入洞里萨湖,湖水会涨至旱季的10倍面积。行驶的车道,岸边的红树林,干枯的河床将通通没于水中,待第二年的旱季,它们再现身于人们的视野。只有挂在红树林里浮村人无钱埋葬的尸首再不见踪迹,因此,红树林又被称为“鬼树林”。

火烧云

天边的火烧云还余烬未消,远远的河埂上,几位穿橘黄僧袍的沙弥,顶着风沙艰难地前行。恍惚间,落日潋滟的波光和眼前苍凉的背景,令人产生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非常喜欢蒋勋先生的这段话:

过往尽成废墟,未来不可知悉,唯有当下我们万般珍惜。惜取而今现在,珍重万千,然而,就是当下也不可执取。

再见了,梦中的高棉!

女王宫留影

(文中图片均摄于本次行程中)


主播:赵艳鸣,溧水区东庐中学教师,八零后。热爱朗诵艺术,多次在南京市和溧水区“经典诵读比赛”中获得一等奖。心灵独白:朗诵让人生更美好!

作者:翟海兰,满身烟火气的女子,假装爱读书,其实爱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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