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钱币的坎坷之路

谁是当年的货币霸主？

在当今的世界贸易中，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不断增强，人民币的国际影响力越来越大。其实在外贸史上，中国货币的强大是有着悠久传统的。在一千年前，宋代铜钱更是货币霸主。

走私的铜钱

今天，小额的人民币过关出境是合法的。然而在宋代，把铜钱带出国却是严重的罪行。这种行为叫做“出界”。

为了严惩“出界”，宋朝政府制订了严格的法律。其中，在庆历元年（1041年），朝廷诏令：带铜钱出国境的，一贯以上的（一贯相当于770个铜钱），主犯判死刑。一贯以下，就要发配边远地区充军。如果有人告发，缴获的铜钱就归举报者所有。

发达的货币经济

宋朝政府之所以要阻止铜钱出界，是因为铜钱是经济运作的重要基石。

与唐代的谷物布匹还占重要地位不同，宋代货币经济发达，比如在北宋熙宁年间（1068年至1077年），货币收入就已占国家财政收入的71%。无论是发放官员俸禄，士兵军饷，抑或是民间交易，货币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铜钱的需求也随之大增。

为什么在当时的货币形式中，铜钱的作用那么重要呢？

北宋时，李觏提到，由于金银价值太高，不适合小额交易，而铜钱价值小，反而适合日常使用。此外，太平兴国九年（976年），朝廷诏令中明确了“铜币之用，以通有无，轻重相权，泉流不匮”。

由于政府对铜钱的高度重视，因此铜钱生产量很大，宣和二年（1120年），铜钱的年铸造量已经达到300万贯。这说明了，铜钱在宋代经济生活中确实是不可替代的。

物美价廉的宋代铜钱

宋朝政府高度重视铜钱，在全国设置了不少负责管理铜钱铸造的铜钱监。其中，在岭南的韶州（今广东韶关）、惠州、梧州，都有设点。

宋朝历经了三百余年，铜钱种类很多，其中以北宋铜钱最佳，含铜量为62%-68%之间。硬度高，耐磨损；形制规整、字迹清晰，铜制致密，而且很少有砂眼、气孔、缩孔等缺陷。严格管控其品质，这才能保证铜钱的市场信誉。

宋代铜钱除了质量好以外，还有一大特点，就是铸币的铜料价值远高于铜钱的币面价值。因此，就有人私下把铜钱熔化为铜料，赚取差价。北宋名臣张方平就提到：把十枚铜钱熔化，就可以得到一两铜，然后把熔化的铜制成铜器卖出，就可以获利五倍。

不情愿的货币霸主

除了在境内销熔铜钱可以赚取暴利之外，宋代铜钱在境外的购买力也很强。这是因为外商也很喜欢这种大小适中，方便耐用的铜钱，经常集中高价收购。南宋的包恢在给皇帝的上书里甚至说：一贯铜钱（770枚铜钱），就可以换价值上百贯的外国商品。

两种价格之间产生的超高额利润，使不少人铤而走险，用铜钱与外商交易。甚至连本应查办铜钱出界的边防水军，也参与其中。无论宋朝政府如何三令五申，铜钱还是大量地流向境外。

在陆路上，流向了辽、金、和西夏；在海上，则流向了今天的朝鲜韩国、日本、越南等地。在日本的博多港，就发现了宋朝的“元丰通宝”和“绍圣通宝”。根据小叶田淳统计，日本境内出土的中国铜钱高达55万枚，其中82.4%都是宋代铜钱。另外，在宋朝与交趾的金香贸易中，越南曾颁布命令，与宋商的买卖，必须要收取宋朝的铜钱。

后来，高丽（朝鲜半岛）、日本、交趾（越南北部）也学习铸造本国铜钱，如高丽有“海东通宝”，日本有“乾文大宝”、交趾有“大平兴宝”“天福镇宝”等等。然而由于铸币技术落后，其质量始终比不上宋钱，所以中国铜钱依然是当地货币市场的主流。甚至在以金银为主币的地区，占城（越南归化）、真腊（柬埔寨）、三佛齐（苏门答腊岛东南）、大食（阿拉伯帝国）等地，宋代铜钱也成了重要的辅币。

大量优质铜钱的流出境外，对经济影响巨大。一方面，导致国内市场铜钱供应不足。例如，由于日本商人收购铜钱，台州全城无钱可用。苏轼反映，由于市面上缺钱，当铺因为付不了当金，被迫结业。

钱荒的严重程度，已经到了“公私上下乏钱、百货不通、人情窘迫”的地步。另一方面，铜钱流出，也使周边地区国家获得了优质货币，搭了中国经济的便车。《论钱禁铜法事》中提到：“缗钱原为中国宝货，今乃与四夷共用”。不管是否情愿，宋朝已将周边一些国家纳入了自己的货币系统了。

【参考资料】

赵匡华《北宋铜钱化学成分剖析及夹锡钱初探》

高聪明《货币在宋代社会经济生活中的地位》

刘丹《两宋时期的铜钱外流研究》

陶莉《两宋时期的铜钱外流以及对日本货币经济的影响》

黄纯艳《略论宋朝铜钱在海外诸国的行用》

廖大珂《试论宋代的私人航海贸易活动》

葛金芳《宋代“钱荒”成因再探》

孙杰《宋代钱荒产生原因探析》

杨文新《宋代市舶司研究》

陈忠海《宋代铜钱“国际范儿”》

贾志扬《宋代与东亚的多国体系及贸易世界》

华觉明《宋代铸钱工艺研究》

说明来源：南越王宫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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