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之旅后感 (一): 红木家俬,荣耀还是耻辱?

我们刚参与30/3-2/4于柬埔寨金边举行的热带生物学与保育协会(ATBC)亚太分会年会。今年主题是“生物多样性于热带亚洲的未来:探讨本地及全球性挑战”，共有逾300人参加，会内共有14个主题演说及超过180个口头报告，让区内科研及保育人士互相学习及交流。跟往年一样，KCC除了在会上发表报告及介绍我们在华南的保育工作外，也于会议后走进主办国的森林考察，并了解大型国际保育机构在当地的工作情况。今年我们前往柬国东部边陲省份Mondulkiri的Seima森林保护区，这是一片对柬国及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都别具意义的森林。它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黄颊长臂猿(Nomascus gabriellae)及黑腿白臀叶猴(Pygathrix nigripes)的种群，还有百多头野象栖身其中。

可是，亚太地区热带森林面对不少困境，保育机构开展工作也遇上相当挑战。我们将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们的见闻和感想。

红木家俬，荣耀还是耻辱？

1995年，仍在读大学的时候，青藏高原上那场针对藏羚羊的反偷猎斗争把我吸引到“环保”圈子里。当时，每年约有2万只藏羚羊在青藏高原被猎杀，为保护藏羚羊，涌现出了“野牦牛队”、索南达杰等英雄事迹。，既不吃其肉，也不取其角，只是为了获取它们的皮张。渐渐的，一条在青藏高原上猎杀藏羚羊，然后用其绒毛在印度加工成高级披肩“沙图什”(Shahtoosh)，最后在欧洲奢侈品店里出售的“产业链”浮出了水面。于是，中国的环保人士、NGO大声疾呼，怒斥西方的奢侈品消费破坏中国的环境，要求取缔“沙图什”的贸易。一场波及全球的保护藏羚羊，反对“沙图什”的运动由此诞生。1998年12月，中国国家林业局发布了《中国藏羚羊保护白皮书》呼吁国际社会通力合作保护藏羚。最终，“沙图什”不再被西方名流视为值得炫耀的“软黄金”，并在很多国家禁止出售。青藏高原上也得以重归安宁，藏羚羊的数量得到恢复。“沙图什”事件被认为是通过影响消费去保护野生动物的典型案例。

2015年，当我们来到柬埔寨东南部的Seima森林保护区考察，目睹大量非法采伐的红木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出国时，发现原来类似于“沙图什”的故事还在继续上演，只不过这次的消费市场是中国，被谴责的是中国人。

在Seima森林保护区的管理站旁，是一个大型的“汽车坟场”，里面停靠着数百辆因为偷运木材而被查扣的汽车和摩托车。但这些被扣的车辆可能只是盗伐大军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在Seima的3天时间里，无论白天晚上，我们总能碰到不少载着木料的摩托车和小汽车在林间小路里飞驰而出。可悲的是，我们一边观察林间的长臂猿、黑腿白臀叶猴和犀鸟等稀有动物的同时，这些“运木车”却不停蚕食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而他们总会有各种办法通过关卡，把木材偷运出去。

盗伐木材的摩托车队

一辆塞满了木材的无牌汽车

当我们跟保护区的管理人员提及盗伐的问题时，他反问道：“你不知道红木（这位外国朋友是直接用中文拼音说出“红木”的！）吗？这些木材大部分是销往中国的，他们只采伐在中国市场最受欢迎的大红酸枝。在这里的酸枝木被采完之前，这种现象恐怕难以杜绝。”

我们在Seima森林保护区看到的只是个别案例吗？显然不是。2015年2月6日，总部在伦敦的国际权益组织“全球见证”（Global Witness）发表了名为《奢侈的代价》的调查报告，抨击柬埔寨商人和政府官员串通，非法砍伐后将受保护的珍贵木材运往香港。“全球见证”经过8个月的，指出柬埔寨的特里·皮耶集团每天出口900立方米的木材，其来源主要是柬埔寨的各个保护区和国家公园，而85%的木材出口目的地是中国。虽然柬埔寨早在2002年已经通过法律，禁止大规模破坏森林，以保护当地仅存的稀有和珍贵树种。不过“全球见证”调查后发现，2013年和2014年期间，柬埔寨红木出口量反而增加了150%。

Seima森林保护区的“汽车坟场

当中国的买家在购置奢华红木四柱大床和名贵桌椅时，他们可能并未意识到，他们的消费行为正鼓励盗伐者肆无忌惮的破坏在地球上已经为数不多的原始热带雨林，和数以万计依赖雨林生存的生物。

因此，对于中国的消费者来说，在购买高档红木家具时可能要认真的考虑这些木材来源的合法性。要不，就像“沙图什”一样，高价购得的“传世之宝”可能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句话不但适用于濒危动物，也适用于珍稀植物。随着我国经济起飞，消费能力惊人，请大家共同负起世界公民的责任，让我们留给下一代的不单单是家里的名贵红木家具，而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青山绿水和奇妙生命。

被查扣的红木

被查扣的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