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散记】洋美//柬埔寨的往事连载(一)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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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的往事(一)

洋美

     去柬埔寨的飞机,像沉落在黑暗的沟中一样,降落在四处漆黑的暹粒机场。

     走出机门,等待我们的是一驾,一踩就要漏洞的移动式楼梯和一阵充满潮气的热浪。

     这架破的到处都是漏洞的楼梯,在前方肥胖中年妇女脚下,吱吱地作响。扶手上的铁锈洞,随着中年妇女的脚步,在黑暗的星空下,一摆一摆,欢迎着我们的到来。

       这五月的天气,虽已进入干季的柬埔寨,空气中仍充满了厚重的潮气。像施了魔法一样,粘糊糊地贴在我们皮肤的每一个角落上。象是缺少氧气的空气,让我无法喘息。我厌恶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我的鼻孔内也充满了这潮气,让我彻底“窒息”。我憋住气,环视四周,快速地寻找着入国手续的大厅。

       窄小的厅内,拥满了世界各地的游客。不够马力的风扇,在我们的头顶,搅拌着温热的气流。但在开朗地欧美人的微笑中,小小的等候室,一下显得格外的热闹。人们对世界遗产的期待,打破了寂寞的星空。

      入国手续,格外地简单。年轻的海关员,尽最大的速度,在我们的护照上麻利地敲着章。并不忘记微笑着,将护照敏捷地返还给我们。待我们一团八人,拿着行李走出大厅时,我们的柬埔寨导游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有一张典型的东南亚面容,毛茸茸的双眼下,一个扁扁宽宽的蒜头鼻。微笑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圆圆的腮旁上。矮矮胖胖的他,舔着一个小将军肚。一件已由白变为灰的衬衫,被烫的板板整整。半卷着的袖口下,露出晒的黝黑地皮肤。

     在确认了人员到齐后,导游淡泊地指着,将军肚前挂着的名片。

   “我叫庞纳。各位的柬埔寨一行,由我作为导游,请多多关照。”他流利地日语里,没有一点外国人的口音。在异国他乡,我们如同见到了,多年未遇的老朋友一样,让我们有种安妥的感觉。“今天时间已晚,我们先去吃晚饭,然后再去宾馆。”庞纳解释后,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我们大家,如同鸡妈妈后的宝宝,我们都默默地紧随在他的身后。

       做为导游的庞纳,他的神态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他的话语中,没有因身处卑微,而失去生命的尊严。也没有因聪明智慧,而显得高傲。没有惊喜和愉快,没有疲倦和厌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淡地陈诉着一切,默默地执行着自己的工作。

     这种毫无修饰性格,若无其事的态度。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不是反感和警觉,而是一种安泰和神秘。跟着他走,感到很安心。

     我们从拥挤地大厅,来到了漆黑地停车场。就着星光的余晖,在模糊地光线下,探索着将行李塞在后备箱中。然后每个人,在车厢内,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后,面包车就启动了油门。

       站在通路中的庞纳,再次强调到:“由于时间晚,我们得先去吃晚饭。在关门前必须到达那里!”

     他随着汽车的颠簸,左右摇动着。偶尔因较大地颠簸,而打断了话语。他停下片刻,,说道“吃晚饭的地方,离飞机场大约三十分钟,离饭店大约十分的路程。”

     待庞纳介绍完,车厢内又恢复了日本特有的寂静。我们的小面包车,行驶在棕红色的干渴大地上。阵阵尘土,翻扬在车轮两边,点点的灯光,在尘埃中微微闪动着。

      “庞纳的日语在什麽地方学的,讲的蛮地倒的吗?”团内的胖大妈,笑眯眯地问到。

    到底是嫩姜没有老姜辣,这是我们共通的疑问,但谁都不知,怎样开口。胖大妈就这样单刀直入地打开了话题。

   “日本人教的。”他依旧是淡漠地说到。

    “大学老师啊!?” 胖大妈笑着替庞纳补充到。

     还未等胖大妈的话音落下,有人又补充到:“庞纳来日本留过学吧,要不然怎麽说的这样的好!”

   “我没有留学过日本。”庞纳有些腼腆地低下头,继续说到:“是住在柬埔寨的日本人教的!”

     庞纳轻轻地深呼了一口气,好像在回忆着往事一样,慢慢地张口到:“那时战争刚刚结束,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上学了。我是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我的日语老师。当时与其说是学日语,不如说是打工照顾那位日本老人。时间长了,也就自然地会说了一些。”

       庞纳补充到:“那位叫桥本的老人,在日本有犯罪记录,所以一直无法回日本。他在10年前,过世与柬埔寨的。”

一定是!!我的脑子里,打起了惊叹号。

     我的预感命中了,车厢里的八个人,眼光都警觉地一闪,马上闭上了惊讶的嘴角。我们不在敢,兴致勃勃地打听别人的隐私。这回换成了我们来保持沉默。

     我心想到,原来如此。是教的,所以日语说的不卑不亢,话语有精,让人无法揣摩透。看来这位老人,也非同一般人物啊!



       庞纳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一幕。待我们惊异片刻后,继续满足着我们的好奇心说到:“老人过世后,柬埔寨也迎来了开放。来这的日本人多了起来,桥本老人教我的日语也就派上了用场。所以我做起了导游,生活也比以前安定得多了。”他满意地笑了一笑,结束了这敏感的话题。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日本老人的敬爱,对那段岁月的留恋。

     那个在我们眼中的逃犯,却是庞纳一生的恩人。

     老人在庞纳最迷茫和不安的时刻,

     给了他生活的希望,

     给了他生存的武器。

       小面包车在开进饭店之前,庞纳结束了“自我介绍”,从自己破旧的黑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口袋,鬼祟地笑着说道:“如果有需要换钱的人,请通知我。我这里的汇率比银行的好。”

     导游挣外币的手续费,早已习惯。初次跟团出国时,觉得这些导游真没有自尊,为了这点小钱也要费一番口舌,动一下心机。但慢慢习惯后,知道这种换法,利己利彼,实惠也便利。

     见大家拿出钱包,准备着现金。庞纳开始在车厢内,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将军肚顶在座背上,在颠簸的车厢内,掌握着平衡。

     胖大妈举起,她白白的粗壮地如同萝卜一样的胳臂,冲在了最前,得意地说到“庞纳拜托,给我换五万。”

     不知是被胖大妈的数目吓了一跳,还是那将军肚真的难以在,摇动的车厢内找到平衡。庞纳后退了半步,将牛皮纸袋再次举过头顶,郑重地强调到:“大家在柬埔寨只有两天的行程,不是在这里住一个月。这两天的行程中,饭钱,车钱都在旅费内。所以基本上不需要花销。换钱是为了用餐时的酒水和卖点纪念品。”

     庞纳认真地环视了一下我们说到:“日币是可以换给你们,但在出国时不能保证,一定能将余下的柬埔寨钱换成日币!”

     被吓住的胖大妈,悄悄地收回了手中的日币。

     真是不会做生意的人,我心中想到。钱越多,你挣到的手续费不也多吗?

     但庞纳的这一招,满灵的。他用诚实换来了信任。这以后,不再有人调皮捣蛋,只要庞纳说什麽,我们就会乖乖地做什麽。

       我们的面包车穿过一条热闹的小街,说热闹也不过有两三家酒吧,四五个礼品店而已。但一直行驶在,连路灯都没有的土路上的我们来说,已经是象进城一样的热闹。面包车在小巷的尽头停下。我们穿过一个如同热带雨林,绿树冲天的花园,来到了饭店的露天平台。半截腰高的木制平台上,摆放着3张狮爪洋桌。洋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花瓶下的玫瑰花烛台,在微风中轻轻地摇动着烛苗。犹如萤火虫般的烛光,点缀在我们的桌上,桌旁,甚至平台下方的小池边。清风下的点点烛光,在白白的桌布和六角蚊帐的衬托下,时隐时现,这如同梦幻般的景色,好似代我们来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漫长的飞行,寂寞的土路,所有的疲惫,在我们看到这景色后,都随风而去,一去不返。这三星级的饭店,不!也许是五星级的饭店,让我们兴奋的目光,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古石小径在匆匆绿叶中蜿蜒而曲,点点花朵点缀在树间。石间的小瀑布,轻柔地流向平台下方的水池。同是红花绿树,这个花园不知使了怎样的魔法,每个角度上看去都那麽的美丽,叫人流连忘返。

     我将坐下的腰身挺的笔直,生怕自己的姿态,佩不上这美丽的景色。优雅地打开菜谱,听庞纳解说着晚餐的内容。庞纳的那件原本白色,但已发灰的衬衫,晃荡在我的桌旁。让我无法专下心来,听他讲说。我的注意力无法从他的衬衫上走开。发灰的衬衫在雪白桌布的对比下,看上去更加脏兮兮,油腻腻。好似几年的灰尘和汗脂,都已深深地渗在每一根纤维中。前襟和领口上,早被岁月磨断的线头,葱葱地倒立在边缘上,静静地叙述着衬衫悠久的历史。前襟上的扣子,可能更换了几代,颜色虽是统一的白色,但大小不同,形状各异。我渐渐意识到,庞纳挽上袖口的理由,那里一定是早被磨的不堪入目。

我用菜谱半遮盖着,自己吃惊的面孔,轻轻地打量着我们的导游。“灰衬衫”的下方棕色皮带。皮带的命运也可想而知,已由深棕变成了半无色。黑裤下的皮鞋也是同样的遭遇,鞋头已是淡淡的灰色。

     可怜的人,你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吃惊得我对那日的晚餐,没有一丝记忆。只记的庞纳微笑的解释着每一道菜,他的“灰衬衫”在我的面前晃动着,晃动着,无法挥去。它告知我,美丽的饭店,漂亮的花园只是虚影,柬埔寨的现实也许并非如此动人。



     不记得怎样出的饭店,不记得如何到的宾馆。这“记忆”不佳的我,在推开一扇古朴的木雕房门后,“兴奋”冲进了我的脑子,那一刻对柬埔寨的悲哀,也随之消失。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足有80平米的客房。2米4的特大号客床,在大房间里显得如同玩具一样小巧。古铜色基调的家具,在白色墙壁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高档。

     我脱下脚上的旅游鞋,光着脚跑进了房间。像孩子一样,在光滑的地板上打着滑,让我的双脚感受着森林树木的呼吸。这种奢侈的感觉,已是好久没有。它让我想起童年,住的苏联木房时,踩在那宽宽的木板上的感觉。在木板上寻找着凸凹,感觉着树伦和季节的变化。如果雨水多时,木板间的空隙会减少,板身也会变得丰满,膨胀。干燥的冬季,木板会发出吱吱的叫声,干扁的板身没有一点气力。时代不同,现在能住在自然的木板上,变成了最大的奢侈。 

     今夜就让我痛快地享受一下,拥有一次。洗过澡,我展开双臂,成一个“大”字,满足地倒在了床上。

     闹钟响时,朦胧地睁开双眼。吓了一跳,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伸手摸了一摸,稍微安下了心。不管在哪儿,只要有老公在就好,我无意识地想到。我再一次慢慢地睁开双眼,确认地环视着周围。前方一面白墙,房顶也是白色,左后方一个沙发。沙发在后方,我渐渐才明白,昨日这张大床,给了我太多的自由,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转了180度。所以睁眼时,一时闹不清自己在什麽地方。

     洗完脸,化好妆。在老公的一再催促下,终于走出了房门。宽敞的廊下,厚重的地毯,让我再次意识到,这是一家上等的宾馆。2楼的餐厅,坐满了八成的人。我埋怨自己,要是快一点化好妆的话,就不会如此被动。我在一对金发碧眼的老夫妇旁,找到了空位子。微笑着点头问候后,将手绢放在桌上,占好了位置。

     餐厅的自足餐,还算满丰富的。中餐,洋餐,还有柬埔寨当地的特色料理。一样来一口,托盘很快就被堆满。我将战利品摆在面前,等候着老公的归来。一杯橙汁儿下肚后,不见其归。椰汁也下了肚,还不见他的踪影。我有些急了,在人群中寻找着。

     突然老公从旁边匆匆走来,拿起我的托盘,说到:“咪咪,跟我来。”

     我不明不白地,跟着老公走到餐厅的地窗前,穿过他打开的一扇小门,走进了2楼的大平台。

     绿树妆点下的巨大游泳池,展现在我们眼前。卓旁的芭蕉树,挺立着它巨大的,充满生命力的厚重叶片,尽情地享受着雨后的日照。

   “怎麽样?咪咪,这个座位还不错噢!?”老公得意地说到。

     美丽的景色,也让我忘记了一切怨言。

    柬埔寨呀,柬埔寨,你一身布满了战争的创伤。1968年,美军的空爆使你进入了七年内战。内战的疮伤还未治愈,。1975-1979年的往事,是你永远不愿回忆的过去。那一段岁月,,但这个数字仅仅是保守的预测。因为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教师,医生,公务员,艺术家,宗教者,资产家,在纷纷被强行送到收容所后,无人在知晓他们的命运。在那里死去的人数,至今也无法掌握。1979年你终于在邻国越南的帮助下,打倒了暴君。在你还未来得急欢呼时,你不但再次进入内战,还成为了越南的殖民地。悲伤的历史一直持续到1992年。那一年,你终于有了自己的临时政府,开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选举。

        你的从噩梦中醒来时,这个世界已步入了90年代。不敢相信,仅仅十几年的时光,改变了你这麽多。何时你从硝烟纷飞的战场,变成了我眼前的绿树花鸟天堂。




作者简介:洋美,生于中国北方,现定居日本。自幼爱好文学。在日本华文报刊和国内杂志社,曾发表多部短篇小说及散文,随笔。2013年在全国刊物《小说林》连载游记。2014年开始翻译中文长篇小说:《告别丰岛园》。2016年翻译长篇小说《你的世界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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